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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华bg】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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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偌大江湖,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落祁洄在黄乐那里领了课业,翻身上马清点起需要买的东西,向着金陵去了。金顶午后的斜阳暖洋洋的,背后的剑匣里悠悠响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风起竹叶簌簌,垂眸衣诀翩翩。

近来他也是多了几分怠惰,那些个任务放着不管自有别人去接,也就课业还在认认真真地做着。每日与师兄弟切磋比划几招几式,再去金陵帮忙采购些师门的必需品,也就不去再做其他。

日复一日,落祁洄开始有些记不起拜入武当,踏入这江湖中的初心。宽阔的街道上有人与一同闯荡的好友说说笑笑,幽暗的小巷中也有人毙命于暗影刃下,而金陵小贩的叫卖依旧。落祁洄独自行走着,初夏绽放的花被风卷下一瓣,悄然划过他肩头。旁边与友人打闹的云梦弟子把手中千铃灯举得高高的,作势要去砸那个笑得正欢的华山弟子。

他记得自己初入江湖时也结交过几个这样喜爱热闹的朋友。

但有的人外出云游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有的人看腻了这江湖明刀暗箭选择了归隐山林,还有的人接了任务一去不复返。

当初亲密无间的几人,到现在几乎完全失去联系。而落祁洄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味憧憬着江湖快意恩仇而离家出走的孩子。江湖不仅是侠客一把铮铮铁骨,他一脚踏入江湖,见证过反目成仇也见证过死生离别。光那云雾缭绕着的武当金顶,就有过无数争夺权利的阴谋计策。倒不是说落祁洄没见过那些美好的,但权力争斗就像个无底的巨大漩涡,若是一不小心被牵扯进去就难以抽身。

何况就算真的闯出些成就又如何?各门派曾经的武之极和剑之巅,归隐后不出几个月也就鲜少再被人提起了。

他从怀里掏出碎银递给药品铺的店主,一时有些恍惚。

 

他可能对这江湖,也感到有些厌烦了吧。

 

收好黄乐拜托他买的药品,落祁洄运轻功轻车熟路上了鸡鸣寺顶。他喜欢这里,闲来无事就会爬上来看看。只是曾经同他一道来的友人,现在也找不到了。微风中已经带了几分夏季的闷热,他干脆盘腿坐下,夜色降临,他望着城墙外一片橘红逐渐黯淡下去。

落祁洄在这里看过日出日落,看过夜晚点亮的天灯,看过冬日零零散散飘落的雪花,还因为雨天瓦片打滑险些从塔顶栽下去过。

他就这么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坐了许久,直到夜风转凉才终于轻叹一声,拂去衣服上沾上的灰尘,轻跃而下。当初一腔热血地闯入这江湖,凭着幼时学到点皮毛的功夫摸索着拜入武当,又下山历练寻道这么多年,那股子热情也消散的差不多了。稳稳地落回长了苔藓的砖地,落祁洄向着寄放马匹的地方去了。

终究是大梦一场,他该醒了。

 

 

从金陵回武当总会路过芳菲林。这里桃花的花期比其他地方长了不少,虽说不如三四月绽放得那样热烈,但枝头总是还缀着几朵花的。抬头去,还能从枝叶间隐约窥见夜空中星星点点。落祁洄并不赶时间,便骑着那匹自下山历练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马慢慢走着。

夜风拂过他未束起的发丝,将几不可闻的悠悠萧声带到了他耳畔。那渺远的萧声婉转清幽,沉静却不凄凉,似是长空细雪翻飞,雾中山峦叠嶂。

他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华山的飞雪,还有递到他面前的一碗胡辣汤。

 

 

 

 

江南多雨,淅淅沥沥地仿佛连小二上的酒的浓度也给日渐冲淡了去。华鹤舞撑着脸颊独自坐在酒馆角落,正对着桌上摆着的酒盏发呆。江南的酒没华山的那么烈,入喉多了几分温润,恰似这里的风土人情。

霹雳剑靠墙放着,她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开始盘算起如何能再省下些钱来,至少足够在回师门的时候能带点小礼物回去。

华鹤舞才刚下山历练不久,虽说在华山的同辈里还算是佼佼者,那点修为放到这整个江湖来说就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华山终日飘雪,除了个别讨债的武当弟子也鲜少有其他门派的访客。华鹤舞又是自小被师兄捡回华山,在雪地寒梅和苍蓝的刀光剑影中抚养长大,几乎没与同门以外的人打过交道。一同下山的师兄师姐没出几日便去执行更高难度的任务了,这便留了她一个人,逛着逛着也就来到了江南。酒馆地方不大,却是坐满了人,有点驼背的说书人正讲着故事,热闹得很。旁边那桌坐了个暗香弟子,是曾经与她劫过狱的。不过他似乎早不记得这事了,华鹤舞去跟他打招呼时仅仅是带着几分迷茫的神色冲她点了点头。华鹤舞自己瞎晃倒也乐呵,唯一那些不能独自完成的和要求较高的任务就只能在一旁看看了。

她仰头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华山弟子的酒量大多都是极好的,华鹤舞也不例外。或许是生来就是适合去执那极寒之剑的人,她从师兄师姐那里习得的不仅是一手好剑法,还有华山的潇洒和侠义。哦,还有打死不还钱的执着。

华鹤舞将酒盏推远了些,干脆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上。做工简陋的桌子有些年月了,留着些打斗的痕迹,角落还有不知谁用小刀刻下的字,不过也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了。她用指尖描过那看不真切的一笔一划,将酒钱留在桌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馆。别在腰后的长萧上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跨出门时又被风吹乱了去。

 

这江湖也没有当初期待的那样精彩。

 

雨还在下,远处层层叠叠的青山隐在烟雨中,看不真切。华鹤舞倒也不在意这濛濛细雨,沿着有些泥泞起来的土路不紧不慢地走着。

树丛的簌簌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华鹤舞敛了气息谨慎地靠近那声源,是个鬼鬼祟祟的蒙面人,正在翻找着什么。那盗墓贼刚好抬起头来,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大喝一声就拔出腰间大刀砍了过来。

长萧一声冲破雨帘,华鹤舞周身立刻聚起内力凝成的护盾。到底是三脚猫的功夫和正派弟子的差距,一刀砍上那薄如蝉翼的护盾,盗墓贼的虎口就被震得发麻,险些没握住手中武器。长剑出鞘,封存在剑鞘中的寒意随着破空的剑气扩散开来,一瞬间给人以突然入了冬的错觉。那怕仅是资历尚浅的弟子,华山的剑也是至快至险的。那盗墓贼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大刀便脱了手,身上几件护具也统统断了带子落了一地。

盗墓贼这才意识到这是不该招惹的人,扑通跪了下来,摸遍全身把自个偷到的铜钱碎银统统摆到面前,颤着声音求饶他一命。

华鹤舞原本也没准备取他性命,否则现在那盗墓贼也不可能完好地跪在这里。她摆摆手叫他不要再犯,看着盗墓贼连连道谢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这才收剑入鞘,然后弯腰拾起那沾上了雨水和泥土的钱袋。雨恰好停了,她拿着这些钱去严州城买了许多包子,用油纸包好悄悄留在了城外废屋没淋到雨的门口一角。闻到香味跑出来的小乞丐们只来得及看到游青雀的薄纱衣角,以及御剑而去的身影。

华鹤舞收了剑,轻盈地落在桥的护栏上。她展开双手维持平衡在那细木上走了两步,干脆坐了下来。雨云散去天色渐晚,微风在明镜般的水面上划出粼粼波纹,又时不时飘落几片树叶与花瓣,水波一圈一圈在仍泛着一缕余晖的天空中扩散开来。盗墓贼留下的钱袋里还剩了些铜板,华鹤舞细细点了点,盘算着这些也许足够给照顾过自己的师姐买点简单的饰品。

她伸了个懒腰,也这个点了,今天能做的差不多也都做完了,可以收工了。华鹤舞选择的江湖之路平淡又不起眼,还有些孤独,连个能一起聊天喝酒的伴都没遇到。

倒也是来去自由。

 

华鹤舞抽出腰间长萧,垂眼吹奏起来。

悠长的萧声回荡着,回荡着,一如那苍茫万里吹雪的华山。

 

 

 

 

“……去武当?”华鹤舞眨眨眼,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看向帮主。

帮主也是华山弟子,不过以前与华鹤舞也没打过几次照面,并说不上熟悉。

“没事,虽说是武当的地界,那群臭道士也不至于为了要债直接扣人的。”帮主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只是去交换个情报而已,少说话别久留就没问题。”

华鹤舞接了那用暗号编成的小册子,带着几分不安又看了眼帮主,翻身上马向着武当的方向去了。游历这么久,她也算是把大多数地方都逛过一遍了,唯有那武当她没有涉足过。从小就被灌输了在外头见到武当的先跑,跑不过就赖着,总之绝对不能还钱的思想,华鹤舞至今都是见了那些背着剑匣子的道士就躲得远远的,躲不过就避免过多视线接触和对话。

结果她躲了这么久,倒是必须到人家地盘上去了。

 

不管思想上多么抗拒,她最终还是来到了武当山脚下。下了马硬着头皮向巡山弟子说明来意后,华鹤舞便沿着小路踏入了武当。虽说早就听说过武当的壮丽,实际亲眼看到的体验还是另一回事。正午才过,阳光正好,太和桥和矗在另一端的金顶更是几乎可以说是闪着金光。身着镇玄衫的武当弟子见了她,还会微微颔首道一句无上天尊。

华鹤舞见对方对于自己是华山弟子这件事并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反应,也安心了几分。

虽说心里踏实了些,华鹤舞还是想赶紧去找到接头人把情报交了走人。这时她才想起来,帮主只给了她个名字,根本没告诉她那人在武当的哪里。更何况她原本就是第一次来,完全不认路啊!

方才的巡山弟子已经走远了,现在周围竟是没个可以让她问个路的人。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先瞎晃晃碰运气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姑娘这是迷路了吗?”

华鹤舞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这么个人,修为定是在自己之上的。那是个武当弟子,眼角一颗泪痣,正轻笑着望着她。华鹤舞转过身来的瞬间那道长面上似是有闪过一丝惊讶,这让她微仰着头看他的视线中也带了几分好奇。

“啊、嗯,算是吧……我是来找人的。”

 

 

落祁洄刚完成课业,正盘算着要不要去跟宋居亦讨论一下闻师叔这次又把桃花酿藏在了哪里,就看到太和桥头上站了个迷茫地左右张望的华山弟子。

他觉着有趣,便上前搭话了,没想到这华山弟子一回首,却是勾起了他许多年前的回忆。

那时师兄们去华山讨债,顺便也捎上了还年幼的他,美其名曰让他也见识见识那些华山弟子是多么不要脸。落祁洄哪知道华山有多冷,结果就是他被冻得在寒风中几乎站都站不稳,但为了不给师门丢脸,硬是站的笔直。那边守着山门的华山弟子倒是一个个穿得单薄,胸口还敞着,抱着剑就站在雪地里和他们对峙。

吵着吵着,华山那边来的人越来越多,落祁洄注意到其中还站了个小女孩,揪着前面师兄的衣角好奇地打量着这边。那师兄面上也是无奈,弯腰似乎是想说服小女孩回去,但她嘟着嘴使劲摇头,甚至跑到前头来奶声奶气地替华山声讨起来。落祁洄想出声反驳,可实在是太冷了些,刚张开嘴那凌冽的风和飞雪就把话语给堵死在了嗓子眼里。那个小小的女孩子看了过来,师兄师姐们没来得及拦住她就跑来了,水蓝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哎呀,你是不是很冷啊!”她甚至不等落祁洄回答,自顾自地牵起他冻僵了的手,就这么把人拐进了华山去。

让落祁洄坐下之后,小女孩跑进里屋折腾了半天,拽出一件师兄的大衣给他披上,又去负责伙食的师姐那里要了一碗热腾腾的胡辣汤塞进他手里。

每月例行的讨债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两边的人都心知肚明但倒仍是乐此不疲。很快,华山的师姐就来把暖和起来的落祁洄送回了他师兄那里。临行前他回头去看,那小女孩给师兄牵着,在漫天大雪中蹦蹦跳跳地使劲冲着他挥手,两条小辫子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面前华山弟子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落祁洄看着那双澄澈的蓝眼睛和脸颊上朱砂红的钿花,基本确信了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不过对方似乎是没认出自己。

“姑娘要找谁?贫道随你一道去寻吧。”他面上又柔和几分,“课业做完了刚好也闲着无事。”

“若是方便的话,就拜托道长了。”华鹤舞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道谢,“在下华鹤舞,华山弟子。”

“贫道落祁洄。”落祁洄同样回礼,然后偏头示意她跟上,“走吧,你寻的大概是薛道柏吧,随贫道来就好。”

华鹤舞应了一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太和桥下流水潺潺,几瓣花瓣顺着水流飘走了。剑匣中微做金属声,长剑上剑穗摇摆,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并肩走着,倒也不觉尴尬。

 

 

 

 

许久以后,两人坐在鸡鸣寺顶看那飘了满天的天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提到了初遇时的事情。两人的天灯还未放飞,正被华鹤舞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落祁洄从怀里摸出打火石,将灯点了起来。

“那时贫道觉得,这江湖不过也就如此。也想过,干脆像友人那般,归隐山林或是外出云游算了。”落祁洄接过华鹤舞递过来的天灯,温暖的光芒跃动着,“还好那时没那么做。”

闻言,华鹤舞轻声笑起来:“虽说我还不至于归隐什么的,但可能现在还是一个人吧。”

天灯晃晃悠悠地向上飘去了,向着缀着星光和明灯的夜空去了。

 

“幸好遇到了你。”

 

 

这江湖也不仅是过眼云烟。

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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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给18年以前的内容点推荐了谢谢】*
lof不常用了主要上来堆图
华山弟子